"站得穩(wěn)嗎？"秦時越的聲音低沉而克制，他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，夜風(fēng)裹挾著他身上淡淡的香，輕輕拂過許南喬的臉頰。
"站得穩(wěn)的。謝謝你。"許南喬低聲回應(yīng)，手指緊緊攥著包帶，指尖微微發(fā)白。
她剛剛吃了藥，身上的紅疹雖然褪了一些，但酒精帶來的暈眩感依然揮之不去。她站起身，腳步虛浮地晃了一下，像是踩在棉花上。
秦時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，眉頭微蹙："能上樓嗎？"
"能的。"她低著頭，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。
她不敢抬頭看他，一是覺得自己今天沒有精心打扮，二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雙曾經(jīng)熾熱、如今卻變得如此冷淡的眼睛。
"我還是送你上去吧，哪一棟？"他的語氣不容拒絕。
"就這棟。后面。"許南喬指了指不遠處的樓棟，聲音有些發(fā)澀。
秦時越接過她手里的手提包和資料，瞥了一眼："只有這個？"
她點點頭，心里卻泛起一陣酸澀。多久沒有和他這樣并肩走過了？
她故意放慢腳步，偷偷用余光打量他。他的側(cè)臉在路燈下顯得格外清晰，下頜線條鋒利，眉骨高挺，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。
他還是那么好看，只是少了少年時的張揚，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沉穩(wěn)。
"好久不見，時越。"她在心里默默說道，卻始終沒有勇氣說出口。
"我到了。"她停在單元門前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鑰匙。
秦時越卻沒有立刻離開。他沉默了片刻，突然開口："許南喬，我以前對你很差嗎？"
許南喬愣住了，抬頭看他，眼神里滿是錯愕："什么？沒有的，你對我很好的。"
他似乎也沒料到她會這么直接地回答，眉頭皺得更深了："我以為你知道男生應(yīng)該怎么對你好，你至少不會找太差的男人。"
他在說陸以寧。他不喜歡陸以寧。
"他是我?guī)熜郑覀兪枪ぷ鞔顧n。他不是我男朋友。"許南喬急忙解釋，聲音里帶著一絲慌亂。
"不管是不是你男朋友，這個人不太行。"他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，像是壓抑著什么情緒。
許南喬抬頭看他，恍惚間似乎在那張陌生的臉上看到了熟悉的少年模樣。她輕聲說道："嗯，謝謝你提醒我。謝謝你送我回家。"
"說了多少次謝謝了。"他低頭，拿出手機，語氣不容置疑，"微信通過一下。現(xiàn)在。"
他還是那么直接，那么霸道。
許南喬點開微信，發(fā)現(xiàn)有幾個未通過的好友申請，今晚又多了幾個。
她忍不住笑了："怎么還有個'天道酬勤'的申請？你叫'天道酬勤'？"
"？"秦時越一臉疑惑，低頭看了一眼她的手機，眉頭皺得更深了，"這幾個'天道酬勤'，'寧靜致遠'，還有這個'Alex'都不用管。"他忍不住伸手，幫許南喬給自己的湖水頭像點了通過。
許南喬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點，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。她輕聲說道："那我上去了。"
"嗯。"他點點頭，目光卻依然停留在她身上。
許南喬轉(zhuǎn)身進了樓，直到電梯門關(guān)上，她才松了一口氣。她靠在電梯壁上，感覺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胸腔。
回到家，她躺在沙發(fā)上，點開微信，翻看秦時越的朋友圈。他的朋友圈全部開放，但內(nèi)容很少，幾乎半年才發(fā)一條。
最新的一條是今晚會場的照片，照片的最后面，隱約能看到她小小的身影，藏在黑色的同傳箱里。
她這才發(fā)現(xiàn)，陸以寧在吃飯時拉她進了一個群："中德論壇工作群"。
原來那個"天道酬勤"是方主任，"寧靜致遠"是助理，"Alex"是廖總。這個群她之前不在，主要是陸以寧在接洽，今晚卻突然拉她進來了。
"@小許通過一下，給你發(fā)今晚合照照片。"那個"寧靜致遠"在群里說道。
叮——
是秦時越發(fā)來的消息。他給她私發(fā)了合照。
許南喬點開合照，放大，仔細看著照片里的自己。還行，拍得不算難看。
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秦時越，他站在她后面，臉上帶著職業(yè)的微笑，目光卻似乎落在她的方向。
她突然想起，以前初中時，每次春游、秋游、籃球賽、運動會，班級合照時，他總是站在她后面。初三畢業(yè)照也是，他依舊站在她后面。這件事，還是溫婉先發(fā)現(xiàn)的。
"是不是男生喜歡一個女孩子就會站她后面啊？秦時越每次都站你后面。"溫婉曾經(jīng)這樣調(diào)侃她。
許南喬的手指輕輕劃過照片里秦時越的臉。他的臉和以前很不一樣了，骨骼感明顯了許多，眉骨高挺，睫毛很長，已經(jīng)完全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模樣了。
她點了保存，回復(fù)了一句："謝謝。"
他沒有再回復(fù)。
許南喬起身走到鏡子前，看著鏡中的自己。有些瘦，有些蒼白，眼神里帶著一絲疲憊。
她輕聲對自己說："許南喬，看見這樣的你，別人會知道你過得并不好。"
鬼使神差地，她打開購物車，終于下單了那條躺了半年的2500塊的裙子。接著，她又報名了公寓樓下的化妝私教課。
或許，她需要一點改變。
南喬的手機震動了一下，屏幕亮起，是研究生同學(xué)蘇姚發(fā)來的微信：“南喬，你跟陸以寧在一起了？”
許南喬皺了皺眉，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一下，回復(fù)道：“沒有啊，怎么這么說？”
“看他朋友圈啊?！碧K姚的回復(fù)很快跳了出來。
南喬點開陸以寧的朋友圈。
果然，下午六點多會議結(jié)束時，他發(fā)了幾張照片。一張是黑箱子里的工作照，一張是她低頭吃小蛋糕的側(cè)臉，還有一張是他們倆的自拍合照。配文是：“今天負(fù)責(zé)中德科技論壇的翻譯。辛勤的小仙女餓了。”
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。
再往下翻，發(fā)現(xiàn)上周他們一起去德國大使館做的翻譯活動，陸以寧也發(fā)了他們單獨的合照。照片里，她正專注地看著文件，而他站在她身后，跟她的背影自拍，嘴角帶著笑意。
陸以寧以前確實對她暗示過，他對她有意思，但她已經(jīng)明確拒絕了。她以為他懂了，可現(xiàn)在看來，他似乎并沒有放棄，反而變本加厲地制造這種曖昧的假象。
他是她的師兄，兩人有很多共同的朋友。果不其然，下午那條朋友圈下面，已經(jīng)有不少熟人在打趣：“看你把媳婦餓的。”“還得是夫妻檔?！?/p>
許南喬不喜歡這種感覺。她一向不喜歡的人，就會躲得遠遠的。
其實陸以寧那次暗示后，她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和他搭檔了。最近之所以又合作了三次，純粹是因為他介紹的活兒價格給得高，而且她以為他已經(jīng)明白了她的態(tài)度。
可現(xiàn)在，他的行為讓她感到不適。她不喜歡這種沒有分寸的曖昧，更不喜歡被人誤解。
她點開微信，給陸以寧發(fā)了一條消息：“師兄，你朋友圈也太讓人誤會了，你這樣讓我怎么找男朋友呀。以后可不能再發(fā)了。你永遠是我最敬重的師兄，靠你帶我發(fā)財帶我飛呢！”
她的語氣盡量輕松，但話里的意思卻很明確。她不是不會拒絕的人，只是習(xí)慣用委婉的方式表達。
這跟當(dāng)年秦時越追她時不同，雖然她從未公開承認(rèn)過，但心里其實是喜歡的。她不反感同學(xué)的起哄，甚至暗自享受著那種被偏愛的感覺。
第二天，陸以寧回復(fù)了：“好的?！焙喍痰膬蓚€字，聽不出情緒。
但許南喬點開他的朋友圈，發(fā)現(xiàn)那條動態(tài)依然沒有刪除。
她嘆了口氣，心里有些無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