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點的起床鈴像把生銹的刀,劃破三中的寂靜。楊倩在床頭摸索到藍色發(fā)帶,馬尾掃過脖頸時,聞到指尖殘留的洋甘菊香——那是昨晚涂花露水時沾上的。鄭佳佳在隔壁床翻了個身,睫毛膏暈成小扇子:“土包子,噴那么多花露水,你是要給蚊子開派對嗎?我后媽的老女人香水都比它好聞十倍?!?/p>
楊倩充耳不聞,重生后她深刻的明白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能量
手機在褲兜震動,楊倩掏出時瞥見屏幕——兩條未讀短信,發(fā)件人“黃野”。她長按刪除鍵,看那些油膩的詞句消失在黑色界面,像擦掉黑板上的粉筆字。網(wǎng)吧里的黃野卻對著黑屏的手機罵娘,CS界面的血條在他眼前晃成紅色的霧,蒲小惠發(fā)來的“虎哥在8號歌廳”被他直接刪除
操場上的橡膠跑道曬得發(fā)軟,楊倩跟著人流小跑時,聽見身后傳來鞋子撞擊地面的“噠噠”聲——鄭佳佳踩著帆布鞋狂奔,LV包在后背晃得拉鏈嘩啦響。教官的哨聲尖銳如刀:“遲到的,俯臥撐二十個!”前世她也是這二十個其中之一,這也是她不和鄭佳佳爭論的原因!“所有來遲到的,原地立正,趴下,二十個俯臥撐!”
男生們聽話的趴下,女生們都發(fā)出一陣哀鳴聲
“你,記數(shù)!”教官用手指了指前排的唐樂
鄭佳佳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唐樂,希望她可以放放水,唐樂轉頭看向了其他的方向…
“不解風情的木頭……,”鄭佳佳嘟囔著
“一、二……”唐樂數(shù)到十五時,鄭佳佳的手肘已經(jīng)抖得撐不住身體。楊倩別過臉,想起前世陶陶學游泳時,也是這樣倔強又笨拙的模樣。晨霧未散的操場邊,不知誰掉了支防曬霜,乳液在地上洇成白色的淚。
八月的秋老虎撕咬著操場,橡膠跑道蒸騰起扭曲的熱浪。唐樂的迷彩服后襟被汗浸出鹽霜,鼻尖突然捕捉到一縷清涼——楊倩馬尾辮掃過時,藍發(fā)帶揚起洋甘菊的澀香。
“全體都有,向左轉,繞操場跑步兩圈!”教官的聲音引的隊列中發(fā)出一陣哀嚎聲
“報告!”楊倩突然出聲
“說”教官嚴厲的聲音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!
“鞋帶松了!“
得到教官的允許后楊倩蹲下身體系鞋帶,迷彩服領口滑落半寸,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頸。那里綴著顆小痣,隨著她動作在陽光下忽隱忽現(xiàn),像只振翅欲飛的蝶。
午休時,鄭佳佳舉著香奈兒香水在寢室里打轉:“這蚊子比我后媽的嘴還毒!”她小腿上的紅疙瘩像撒了把紅豆,在雪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眼。楊倩遞過六神花露水時,忽然想起前世在涂料店,方歌卷起袖子刷墻,小臂上也有這樣被蚊子咬的痕跡。
“謝了?!编嵓鸭褔娡旰蟀哑孔尤舆M楊倩柜子,香水味和花露水混在一起,像被搖勻的莫吉托。窗外的蟬鳴突然變了調(diào),楊倩摸出藏在枕頭下的全家福,父親的笑容被陽光曬得有些褪色,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。
下午的蛙跳訓練里,鄭佳佳蹭到唐樂身邊:“教官是不是更年期啊?”少年的迷彩服后襟結著鹽花,他轉頭時,楊倩看見他睫毛上沾著的汗珠,像綴著的小水晶?!皩P狞c?!碧茦返穆曇艋熘謿?,卻在嗅到洋甘菊香時軟了下來——那味道讓他想起奶奶的藥箱,里面總放著曬干的洋甘菊。
夜幕降臨時,操場架起了露天舞臺。唐樂抱著吉他走上臺時,鄭佳佳的睫毛撲閃得像蝴蝶?!兜鞠恪返男身懫饡r,楊倩望著他指尖跳動的弦,忽然看見方歌在腳手架上調(diào)顏料的手。臺下女生的尖叫混著蚊香的煙,她摸了摸手腕上的花露水,那抹清涼比任何時候都真實。
“你看唐樂看我了!”鄭佳佳攥著她的手腕,指甲幾乎掐進她的皮膚。楊倩望著舞臺上的少年,他的影子被燈光拉得老長,投在背后的教學樓上,像幅未完成的畫。她想起前世方歌說過:“色彩能騙人,影子不會?!?/p>
散場時,手機在口袋里震動,這次是父親發(fā)來的短信:“倩倩,今天跟劉叔學刮石膏,他說我上手快?!睏钯幻绦爬锏摹吧鲜挚臁?,忽然笑了。遠處的板房區(qū)亮起燈火,像撒在夜空中的星星,每一顆都在訴說著重生的可能。
回到寢室,鄭佳佳已經(jīng)睡了,床頭擺著她的香奈兒香水和楊倩的花露水。月光透過窗戶,在兩瓶液體上鍍了層銀,一瓶是浮華的甜,一瓶是樸實的澀,卻都在夜色里安靜地待著,像兩個暫時休戰(zhàn)的士兵。
楊倩躺在床上,聽著鄭佳佳均勻的呼吸聲,忽然想起方歌刷墻時說的話:“底漆和面漆要搭配好,不然會起皮?!彼嗣硐碌摹渡市睦韺W》,忽然覺得這句話同樣適用于人生——有些相遇是底漆,有些則是面漆,而她要做的,是選對順序,層層疊疊,織出屬于自己的色彩。
這一晚,她夢見自己站在操場中央,周圍是軍訓的同學,陶陶和寧寧舉著花露水跑過來,喊著“媽媽看我們”。陽光穿過她們的發(fā)梢,在地上投出三個重疊的影子,像幅溫暖的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