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步攥著表帶,神情略有緊張。
他以前跟著長輩見過秦銘川,這位外表英俊的繼承人看似年紀(jì)輕輕,實則非常有手段,就連他的父親也不敢與之抗衡。
但不知怎么的,對方過去明明很少生氣,剛才卻發(fā)了那么大的怒火。
于步也只好實話實說,“對不起秦先生,讓我朋友的事情擾了您的興致。我們剛查明了一起偷竊案,大家為了維護(hù)正義,不得已才在這里起了爭執(zhí)?!?/p>
他提到“偷竊”兩個字時,手指直直地指向呆站著的季洵。
而季洵一言不發(fā)。
他現(xiàn)在的樣子可謂狼狽至極,眼圈紅著,剛經(jīng)歷完兩波人生起伏,哪還有半點平日里的游刃有余。
衣服在拉扯中歪斜,下巴和鎖骨也在爭執(zhí)中受了傷。
眼下再猝不及防以這副姿態(tài),出現(xiàn)在了準(zhǔn)備討好的大佬面前,恐怕對方現(xiàn)在跟他一樣,都沒了繼續(xù)聊下去的興致。
頹然無力,真是喪家之犬最生動的寫照。
秦銘川沉默地看著他。
然而袖子卻忽然被另一邊扯住,一張與他尚未到手小情人相似的臉不斷在面前放大,眉眼清秀含情脈脈。
季溫玉可憐兮兮道:“您別生氣,是他偷東西在先,但也確實是我們打擾了您的晚餐,在這里我們先給您賠個不是?!?/p>
他說完退開半步,深深地鞠了一躬,站直不安地等待答復(fù)。
活脫脫就是個還沒從象牙塔畢業(yè),涉世未深的清純男大學(xué)生,這樣的人能有什么壞心思呢?
可秦銘川卻微沉了臉,看向旁邊求證:“是嗎?”
對上那雙“不管怎么樣,我想先聽你說”的執(zhí)著深沉眼眸,不知怎么的,季洵眼圈又開始發(fā)熱,他自以為悄悄且迅速地抹了把眼睛。
“……不是?!?/p>
說出來才驚覺自己嗓子沙啞。
剛剛兩個字說得又低又小,也不清楚對方聽到?jīng)]有。
鼻子也堵住了。
然而他不知道,自己每偷偷抹一下,秦銘川的臉色就黑下去一分。
季溫玉更是將男人的壞臉色,解讀為對“小偷”的厭惡,沾沾自喜地道:“這種手腳不干凈的貨色,理應(yīng)盡快趕出去,主要是這塊表的失主,秦先生您有頭緒嗎?”
他這次主動從朋友手里搶過破損表帶,再將它殷勤地遞到男人面前。
秦銘川眼神頓時更加晦暗不明。
剛送出去的禮物,轉(zhuǎn)眼就爛成這個樣子。
“誰干的?”
“啊,噢……爭執(zhí)過程中,不小心碎掉的?!?/p>
“去調(diào)監(jiān)控?!彼ゎ^吩咐工作人員。
季溫玉忽然急了,只好一個勁兒把鍋往便宜哥哥身上推,“是他先偷了這塊表,卻不肯放手,它才會摔碎!”
這句話里半真半假,是季洵“偷”表,可摔碎表的人就是季溫玉,萬一失主最后追究自己損壞的責(zé)任,那可不行!
好在他的話有效。
秦銘川叫住服務(wù)員,“好吧,先不用去調(diào)監(jiān)控了?!?/p>
“先生?”
于步也上前安慰好友,“沒事,咱有理咱不怕。失主既然買得起這樣的表,肯定不會跟兩個見義勇為的好人計較?!?/p>
但下一秒就聽到——
秦銘川淡淡道:“直接報警,讓警察來調(diào)查現(xiàn)場,監(jiān)控也保存好,最后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(fù)?!?/p>
兩人頓時都傻傻地瞪大眼睛。
秦銘川只朝季洵招手,“過來?!?/p>
等青年慢吞吞挪來,他再一手掰住下巴迫使對方抬起頭,拇指輕輕撫摸那道細(xì)長的血痕。
鎖骨上那堆碎玻璃割出來的短傷口,更是看得秦銘川眉頭緊皺。
“還有哪里受傷了?”可是身前的青年只一味地紅著眼眶,眨巴眨巴,不說話。
秦銘川懷疑自己養(yǎng)了個啞巴。
“平時不是挺能說會道嗎,怎么這時候不說了。”話是這么講,但心臟一疼一疼的陌生感,卻讓秦銘川酸澀到想破壞點東西。
原來自己養(yǎng)的小東西被別人欺負(fù)了,是這種感覺。
“……哥,你跟秦先生,認(rèn)識?”
季溫玉第一個察覺到不對勁,也是態(tài)度轉(zhuǎn)變得最快的,好像剛才咄咄逼人的不是他。
秦銘川冷漠地瞥去了眼,再仿佛看到了臟東西般,收回視線,繼續(xù)盯著面前的人問:“他是你表弟?”
“同父異母,親弟弟?!?/p>
“呵?!鼻劂懘◣撞豢陕劦乩湫α寺暎查g弄清楚了。
“……你們在說什么?”
只有于步還被蒙在鼓里。
實際上,他不明白為什么鼎鼎大名的秦少爺會跟一個“小偷”廝混,看上去兩人關(guān)系匪淺。
“這其中……是不是存在什么誤會???”于步訕笑道,最終,就連他也不敢確定。
秦銘川冷眼望去,“你們對他動手了?!?/p>
于步猛地對上那雙眼睛,猝然一驚。
他很想多解釋幾句,可是秦銘川完全拒絕交流,恰在此時,出警隊長也在服務(wù)員的帶領(lǐng)下終于趕到。
詢問情況,秦銘川言簡意賅:“這兩人意圖毆打我方公司合作的藝人,險些造成毀容,我們需要賠償,這是其一?!?/p>
“其二,他們還故意毀壞我私下送出去的禮物,價值一千八百八十八萬的手表,希望幾日后能收到令人滿意的處理結(jié)果?!?/p>
A市誰不知道秦家,誰沒聽說過秦銘川的大名?
他們各自抹了把額頭冷汗,承諾保證公正地解決這個問題,這下于步終于看清了真正的局面!
但事情太突然,也就是說他不僅要賠償一筆巨款,還要進(jìn)一趟局子?
而且比這兩個都更致命的是,他得罪了秦銘川??!
要是讓他爸知道這回事,絕對會打斷他的腿!
于步眼前頓時天旋地轉(zhuǎn)。
偏偏季溫玉更心急,他甚至連手表一半的價格都拿不出來,欲哭無淚,而監(jiān)控絕對留下了他去拽手臂的那幕,還不如趁現(xiàn)在把鍋甩出去!
“都是于步讓我干的,我什么都不知道!”
于步震驚。
抬手顫抖地指著他,隨后真因過于激動而突然倒地,再起不能。
交友不慎。
于步暈過去之前怎么也沒想到,這個回旋鏢最后居然是朝他自己扎來的。
然而此時,他上傳的帖子卻還在一波波網(wǎng)友們吃瓜的熱潮下,意外地因奪目的照片上了熱搜,持續(xù)發(fā)酵中。
李皓好不容易提前結(jié)束了一天工作,下班約了幾個酒肉朋友出去搓一頓,剛點完烤肉就收到了下屬的匯報。
在對面的焦急里,他硬生生聽出了滿后背的冷汗。
結(jié)束通話,立即點開熱搜榜。
#神顏,小演員季洵#
#我的何先生,試鏡候選人,季洵#
#小偷,季洵#
該死!公司的公關(guān)部門在干嘛?
壓熱搜??!
……
向曉月正在游戲里跟對手酣戰(zhàn)淋漓,陡然被消息轟炸非常不爽,但一看對方是超級損友,沒脾氣了。
頭戴耳機,耳邊不斷傳來槍戰(zhàn)聲,她在游戲里暫時找了個隱蔽地方茍著,抽空拿起手機點開瞄了眼。
不看不知道,一看魂都炸飛。
???
她剛在娛樂圈押的寶,怎么還沒開始追就秒速塌房了!
再一細(xì)看這瓜,不太對勁啊,你這瓜保熟嗎就端上桌!
某些評論也太過分了吧。
豈有此理,她立刻向常年混戰(zhàn)娛樂圈前線的好友討教。
追星第一課:舌戰(zhàn)群儒。
“富婆!江湖救急!”
“請水軍多少錢???”
……
另一邊,梁康導(dǎo)演的手機也在半夜收到了制片人消息。
他看完也急道:“這不可能,他那天試鏡就穿的一身品牌,而且本來男五號就預(yù)定的他,這演員挺有天賦,真的?!?/p>
制片人:“投資商那兒還沒回我?!?/p>
梁康瞪著這條消息。
投資投資,一天到晚就知道投資商,真是捧臭腳掉進(jìn)錢眼兒里去了。
但完全沒多想。
甚至他還覺得,塌了一個演員問投資商意見干嘛?
半天終于收到回復(fù)。
卻是:“那邊也沒回,你先穩(wěn)住別著急,我再等等?!?/p>
梁康:廢話!
他只覺得造孽,本來就只看好兩個演員,可偏偏兩個都有雷,這世界能不能給有天賦的演員留點活路?
不行,得找關(guān)系再問問。
……
以及,安靜的席家大別墅。
吃完了飯,席慕正坐在沙發(fā)上看書,手機卻滴滴響。
他疑惑地拿起,竟然發(fā)現(xiàn)是之前關(guān)注的“恩人”社交賬號,連續(xù)發(fā)了好幾條澄清帖。
好奇地點進(jìn)去,看著看著,他突然手抖起來。
不,恩人絕不是那種人!
翻到底下的評論區(qū),他呼吸逐漸加快,根本受不了那些污言穢語。
席宸路過客廳,見到這一幕,二話不說搶過他的手機。
“又在視奸你那‘恩人’,嗯?”
但是漸漸的,他的面色也凝重起來。
那塊手表,如果他沒記錯,前段時間被秦家買走了吧。
圖片背景像A市一家高檔餐廳。
是巧合嗎?
席宸思考了會兒,忽然將手機扔回沙發(fā)上,漫不經(jīng)心地勾唇看著弟弟問:“想讓我?guī)退麊???/p>
“他,他是被冤枉的,人很好!”弟弟捂著胸口爭辯。
“你看誰都像好人?!毕防浜?,根本不信這個圈子任何人的人品。
他只關(guān)心弟弟身邊,有沒有混了些不三不四的東西。
這個季洵,只要席慕一天還在關(guān)注,席宸早晚要會一會。
索性趁現(xiàn)在賣個人情。
可是弟弟很失落,“……演藝圈,大家都不喜歡你?!?/p>
席宸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。
他大怒,“你到底哪邊的,從小寵你到大的又是誰,嗯?看著你哥我的眼睛,看著我,說話!”
“幫、幫他!”似乎一番權(quán)衡之下,還是覺得恩人的前途更重要,弟弟最終出賣了靈魂。
席宸:終于服軟了,但是,怎么這么不爽!
只見他吃癟地拿出工作手機發(fā)了幾條短信。
心中卻咬牙切齒,季洵是吧,好,今天這個忙我就先幫了,以后我要你十倍奉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