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五年前,少年劍客蘇慕城橫空出世,憑借手中三尺長鋒掃蕩江湖,
他連敗當世武林名家三十二人,隨后封劍于伏牛山上,隱居于達非閣中,
人稱蘇慕城為當世第一名俠。而今達非閣已是江湖人心目中的圣地,
無數(shù)劍客名俠想用自己的劍叩開達非閣的大門,卻無一不是鎩羽而歸。今日,
達非閣卻大門洞開,進門的少年英俊瀟灑,卻不是江湖俠客,而是千里之外,
潞州城守將薛明道之子薛城。一個小童引著這位將門虎子繞過香煙繚繞的大殿,
走到殿后樹林中一座平凡無奇的草廬面前。草廬里,一人盤膝而坐,身上素衣毫無修飾,
在他的身側(cè)一柄劍插于地上,山風襲來,樹影搖曳,長劍閃動微光,薛城忽然感到冷汗涔涔。
五年的歲月如流水逝去,曾經(jīng)的張狂少年已經(jīng)收斂了鋒芒,
余威卻仍使得這位見過千軍萬馬的勇將感到戰(zhàn)栗不已。直到廬中之人微微點頭,
薛城才緩步走到蘇慕城的面前,恭敬地將一枚殘玦和一封書信遞了過去。
蘇慕城捧著殘玦端詳良久,許多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頭。他也從懷中取出一半玉玨,
兩枚殘玦合二為一,斷口嚴絲合縫。蘇慕城拆開書信,信上只有四個字--“見玦如晤”。
“家父一直希望再見您一面?!毖Τ钦Z氣緩慢而堅定。收起書信,
蘇慕城抬眼望向身姿挺拔的少年,眼中忽然一片朦朧,
記憶中二十多年前的身影與眼前的少年逐漸重合。(一) 英雄歸魂“長安一片月,
萬戶搗衣聲。秋風吹不盡,總是玉關情。 何日平胡虜,良人罷遠征。
”在蘇慕城還在襁褓中時,母親就經(jīng)常給蘇慕城念這首詩。母親說,他的父親是一個大英雄,
為了保家衛(wèi)國,在你剛滿月的時候就跟著平定胡人的軍隊走了。母親說,他的父親很勇敢,
帶領隊伍打退了胡人的幾次攻勢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成了人人敬仰的將軍。母親說,等到秋天過去,
雪花把山坡染成銀白色,他的父親就會回來。咱們可以在院子的梅花樹下飲酒談天,
一直到歲月的盡頭。蘇慕城記得,母親每次談到父親,她慈愛的臉上總是柔情似水。
到了秋盡冬至,母親就經(jīng)常帶著他站在最高的山頂上向北眺望。等待他們的英雄身穿戰(zhàn)袍,
擎著紅旗,凱旋而歸。冬至到了,大雪漫天,風徹骨的寒,鮮紅的王旗高掛,
歸營的號角聲勢震天。蘇慕城苦苦等待的父親,蘇夫人苦苦等待的丈夫終于如期歸來。
白馬馱著金銀裝飾的靈柩緩緩地停在了蘇宅門前,無數(shù)地兵士跪倒在自己和母親眼前。
“敵人調(diào)集大軍包圍了營寨,蘇將軍為了把弟兄們都帶出來,
幾次進出敵人的包圍圈......”將士們泣不成聲,只剩下嗚咽與哽咽。
年幼的蘇慕城對面前發(fā)生的一切似懂非懂,他看見母親盯著靈柩的雙眼流下兩行熱淚,
他想伸手幫母親抹去熱淚,自己的雙眼卻也忍不住地濕潤起來。飛雪連天,將天地染成白色,
似乎在為這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素縞。接下來的幾天,各類人物在蘇宅門前來回攢動。
蘇夫人神色麻木,她的心如已如死灰。蘇慕城也是木然的陪在母親身旁,
看著這些披甲的軍士忙前忙后。在這群軍士之中,有一個人居中指揮,
他的臉上留著一道兇戾的刀疤,目光也像鷹一樣銳利。他的衣著雖與其他軍士一樣,
但蘇慕城看得出來,這個人的身份絕對很特殊。那臉上有刀疤的軍人打點好一切后,
又過來向母親施禮,:“在下薛明道,是蘇將軍的副將。將軍是為國盡忠,他的事,
既是家事,也是國事。今日將軍喪禮已成,我想朝廷不日就會下恩旨封賞。
”薛明道忽然大禮跪拜:“夫人,軍務緊急,我等軍士明日就要返回北境,
倘若夫人少主如有差遣,可修書北境軍營,北境全體軍士與夫人、少主一體同心!
”軍士們又浩蕩地走了,蘇宅只剩下蘇慕城與母親,只是母親臉上已經(jīng)不再有絲毫喜色,
她的心已經(jīng)被冰封雪凍住了。不久之后,又一批人聲勢浩大的來到蘇宅門前,
他們穿的不是鐵甲,而是華麗的官袍?;实鄣拿罱K于到來了,不是加封的圣旨,
而是抄家的詔書。北境戰(zhàn)事不力,朝廷議論紛紛。
北境軍營的參軍馮若為了在年終祭奠之前討得皇上歡心,不顧眾將的勸阻擅自出兵,
被胡人的兵馬圍困,多虧蘇將軍拼死血戰(zhàn),才把馮若從胡人的包圍圈中帶出來。這一役,
蘇將軍身中大小傷痕三十余處,撐到軍營時,他的血已經(jīng)流干了。面對憤怒的北境將士,
馮若當眾承諾要在皇帝面前建議追封蘇將軍為太守??墒邱T若到了京城后,立馬改變說法,
謊稱是蘇將軍貪功冒進,致使北境損兵折將。馮若本就是皇帝的心腹,能在朝廷上翻云覆雨,
況且蘇將軍已經(jīng)戰(zhàn)死,朝廷上無人肯為他出頭。于是皇帝下令,蘇將軍貪功兵敗、折損天威,
立刻奪職抄家!世事渾濁,黑白顛倒。蘇家的命運一瞬間天翻地覆!
一隊公差高舉刀劍沖進院內(nèi),大呼小叫的翻找起來。
蘇慕城和母親被軍士圍在院子里看管起來,一個頭領般的人物在他們面前來回踱步。
院內(nèi)的梅花樹花朵凋零,蘇慕城被母親緊緊抱住,母親的神色冷漠,
她的心已經(jīng)隨著她的英雄去了,如今沒有什么事情值得她再悲喜了。
幾個公差把蘇宅前前后后翻了幾遍,也沒有找到什么值錢的物什。他們過來向頭領報告,
頭領的眉頭瞬間皺起,他大踏步地走到蘇夫人面前,抽出腰間懸掛的金刀,
質(zhì)問道:“你們老實交代,家產(chǎn)被你們藏在什么地方?”母親漠然不答?!昂?,
那就別怪我不憐香惜玉了!”頭領恨恨說道?!澳銈兿敫墒裁??
”蘇夫人神色驚恐地盯著他們。被抄家后,女眷不是發(fā)給官員當奴婢,就是被送進教坊司,
是一輩子也翻不了身的。除了兩個心腹,其他的公差都有默契地退出院內(nèi),將院門掩上。
那頭領已經(jīng)漸漸逼近?!澳銈兎砰_我娘!”蘇慕城掙脫母親的懷抱,沖著那頭領拳打腳踢,
被另一個公差粗暴地拉開。就在這時,一道刀光掠過,蘇慕城聽到有人倒在地上。
一個黑影自半空中飛身而下,刀光閃動,又有一個公差倒下?!澳闶钦l?
你要干......”拉著蘇慕城的公差剛要叫喊,就被一刀刺進胸膛。
最后一名公差倒下后,蘇慕城看見了來人的容貌,尤其是在血光中如獠牙一般的刀疤。
“城兒。”蘇慕城被母親擁在懷中,母親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蘇慕城的臉頰上。
“我在半途聽說了朝廷的旨意,就急忙趕來回來,蘇將軍為國戰(zhàn)死,定有沉冤昭雪的一日,
你們先跟我殺出去!”薛明道手握長刀,神色堅毅。蘇慕城感覺到自己被母親松開,
母親將他的手遞到了薛明道的手中。母親的手溫暖柔和,薛明道的手寒冷粗糙。
“這是將軍唯一的骨血,希望你一定將他養(yǎng)大成人......”“夫人,
護您和少主是北境軍人之職責.......”蘇慕城看見母親雙手握住薛明道的另一只手,
苦苦哀求道:“來不及了,你一定要保護好我兒子。”薛明道一只手牽著蘇慕城,
另一只手握著寶刀,蘇慕城瞬間想到母親要做什么。
他看到母親將自己的身體撞向薛明道的刀鋒,薛明道急忙收刀,可是為時已晚。
刀鋒劃過母親纖弱的身軀,鮮血染紅了她的素衣?!澳?!
”蘇慕城想要沖過去抱住自己的母親,臉頰瞬間被母親一巴掌抽紅?!翱熳?!
”這是蘇慕城聽到母親說的最后一句話。一天之內(nèi),蘇慕城連經(jīng)變故,一時承受不住,
昏暈過去。“夫人放心,我一定將少主撫育成人!”薛明道下定決心,將蘇慕城抱在懷中,
接著縱身翻過屋檐不見了蹤影。少頃,院外慵懶的公差才察覺到有些不對,急忙推開院門,
進院查看。將軍夫人倒在梅花樹下,鮮血染盡素衣,竟好像一支傲寒綻放的紅梅。
她曾與她的英雄相約,在梅花樹下相守一世,她現(xiàn)在遵守了諾言。
公差們急忙將這件事上報給了宣旨的欽差,這欽差本就是馮若的心腹,
有意為難蘇將軍的遺眷,但是弄成這般結(jié)果也十分意外。他下令放火焚燒蘇宅,
并且嚴令下屬不得多說一言。回京之后,他上書表奏謊稱蘇將軍家眷接旨不遵,并放火燒屋,
以致公差傷亡。馮若正得圣心,加上爪牙林立,朝堂眾臣敢怒不敢言,
只能任由他們混淆是非,顛倒黑白。(二) 伏牛山秘伏牛山上,一座大殿巍峨聳立,
氣勢磅礴,香煙環(huán)繞在栩栩如生的三清神像旁。三清像神態(tài)莊嚴地望著跪在大殿前的人,
慈目中似乎顯露出無奈之色。薛明道已經(jīng)在大殿前的石階上的跪了兩天了。兩天前,
他帶著不省人事的蘇慕城來到達非閣,見到他的師父靜虛上人,
靜虛上人聽著這個向來不太安分的徒弟訴說前情,情緒都藏在溝壑般的深刻皺紋之中。
聽薛明道說完之后,靜虛上人讓薛明道把蘇慕城輕放在床上,親自搭手把脈。
薛明道殷勤地上前侍奉,卻被師父一個眼神嚇退。“你這孽徒,凈給我惹麻煩!
到大殿前面跪著去!”靜虛上人不再看這個已經(jīng)身為北境副將的徒弟,
專心致志地為蘇慕城診治。薛明道躡手躡腳地退出屋內(nèi),老老實實地跪在大殿前面。
達非閣來往弟子看見薛明道,無不上前搭訕。“師兄,你都多久沒來看我們了,
快來跟我比試比試。”“師弟,怎么一來就被師父罰跪了?莫不是當逃兵回來的?”“師弟,
邊境的戰(zhàn)事怎么樣?”剛開始,
薛明道還饒有興致地和師兄弟講述自己在邊關遇到的奇聞軼事,
說胡人有一種身披銀白鐵甲的騎兵,在戰(zhàn)場上奔跑起來如同鐵塔,說北境將士如何神勇,
一次又一次擋住胡人的進攻。師兄弟們常居深山,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,
無不聽得津津有味。說了半晌,自己早已經(jīng)是口干舌燥,師兄弟們那股新奇勁兒一過,
也各自忙碌起來。直到夜晚,一個和薛明道關系要好的小師弟偷偷帶來一壺水和兩個饅頭,
趁著薛明道狼吞虎咽時對他說:“師兄,師父這次是真生氣了,大師兄為你說情,
都被師父趕了出來,還說誰要是再敢說你的事情,就一塊兒過來跪著。
”薛明道啃完兩個饅頭,又仰頭飲完一整壺的水,終于有力氣說到:“沒事兒,
師父的脾氣我知道,等師父的氣消了就好了?!薄昂??!睅煹馨阉畨卮нM懷里,
走出幾步又對薛明道說,“師兄,半夜你可千萬別偷懶,萬一師父發(fā)現(xiàn)了你就慘了!
”薛明道只是笑笑,且不說他有沒有這個膽量,現(xiàn)在要是沒有人扶他,
只怕自己連站都站不起來了。第二天早上,師兄弟們又圍在薛明道的身邊,
不過他們的臉上已經(jīng)沒有輕松的神色,而是完全被陰云籠罩。“師弟,你老實說,
到底犯了什么事情,我從來沒有看見師父那么生氣過?!薄皫煹?,不會真的讓我猜著了吧。
你真是當了逃兵回來的?”“師兄,怎么辦呀,我看你不跪七天,師父是不會消氣的!
”薛明道對此也無可奈何,只是對眾師兄弟拱手稱謝,讓大家不必擔心,他有自救之法。
等師兄弟們都離開之后,薛明道低頭嘆了口氣,他其實并沒有什么自救之法。
現(xiàn)在他只希望有一朵云能替他擋住天上的太陽。一片陰影將薛明道狼狽的身形遮住,
薛明道抬頭剛想要感謝老天爺,就看見靜虛上人如一座高山般屹立在他的面前。
“師父......”薛明道喉嚨干澀,想要說什么卻發(fā)不出聲。
靜虛上人用衣袖托起薛明道的手肘,薛明道借力艱難地站起來,雙腿微微顫動。
靜虛上人又將手搭在薛明道的肩頭,對他說到:“好,到北地吃了幾年沙子,
功夫倒也沒有落下。”“都是師父您教得好。”薛明道聲音干澀沙啞,還不忘拍師父的馬屁。
“臭小子,跟我過來吧!”靜虛上人轉(zhuǎn)身向內(nèi)殿走去。薛明道揉了揉酸麻的雙腿,
咬著牙跟了上去。內(nèi)殿是宮內(nèi)道人休息的地方,最大的一間自然是靜虛上人的房間。
房間角落的香爐里,一縷安神香氣彌散開來。薛明道看見蘇慕城蜷縮在床邊抽泣著,
他的心里也瞬間籠罩陰云?!皫煾福催@孩子......”薛明道尷尬的撓頭。
靜虛上人并沒有停下腳步,他推開一扇門,進入了另一間房中的內(nèi)室,薛明道緊跟而入。
反手關上屋門,薛明道沖著師父說到:“師父,這個孩子的情況您也知道,
徒弟我從小在達非閣長大,現(xiàn)在又在軍營,實在沒辦法照看他。
”靜虛上人聽到此言不置可否,只是緩緩地盤膝坐下。薛明道看見師父花白的頭發(fā),
心中涌起一陣不忍?!扒也徽f你是我的徒弟,就憑蘇將軍一身正氣,捐軀國難,
他的孩子我也不能不管?!膘o虛上人神色淡然,“可是疾病易除,心結(jié)難解。
這孩子驟經(jīng)巨變,若不能解開心結(jié),我怕他難以挺過這一關?!甭犃藥煾傅脑挘?/p>
薛明道眼角微動,想到蘇將軍為國鎮(zhèn)守北境馬革裹尸,卻落得如此下場,不禁泛起一陣心酸。
靜虛上人淵渟岳峙,安坐不動地說到:“所以現(xiàn)在他只能自救!”長夜,明月在空。
薛明道就躺在達非閣后山的草地上,望著高高掛起的銀河,口中念念有詞。他如果有心事,
就喜歡躺在草地上看著星空,漫天繁星壯美而神秘,有著讓人心神寧靜的神奇作用。所以,
當靜虛上人讓他勸解蘇慕城時,他只能帶著蘇慕城一起來看漫天繁星。星光閃爍,
兩人各自躺在草地上,似乎隔著重重心事?!澳阌X得這漫天的星光像什么?
”薛明道率先打破沉默。“像我娘的眼睛。”蘇慕城說著,又哽咽起來,“我想我娘了。
”等蘇慕城哭聲漸歇,薛明道才緩緩說到:“我也想我的娘親了?!薄澳愕哪镉H在哪兒?
”蘇慕城轉(zhuǎn)過臉看著薛明道,紅腫的眼眶里還噙著晶瑩淚珠?!八苍谔焐舷胫摇?/p>
”薛明道語氣不變,“三十年前,胡人入侵了我的家鄉(xiāng),為了保護我,
她把我藏進廚房的灶里,自己朝反方向引開幾個胡人。我是那場屠殺的唯一幸存者。
所以我練成武功后,就加入了北境軍隊?!毖γ鞯劳nD了半刻,
才接著說到:“三十年過去了,我娘的臉我已經(jīng)記不清楚了。我知道她就在天上看著我,
我也喜歡看著天?!碧K慕城若有所思,又轉(zhuǎn)頭看向天空,突然說到:“我也要學功夫,
長大后把壞人都殺光!”薛明道突然翻身坐起,對蘇慕城說:“好,等你長大了,
就跟我去北境,繼承蘇將軍之志,一起保家衛(wèi)國!”“我不要!
”蘇慕城想起母親苦等父親歸來的愁容,想起抄家公差的丑惡嘴臉,不禁大聲喊叫。
薛明道聞言也是一怔,只能安慰到:“好,不管你之后想干什么,都先好好吃飯,好好睡覺,
好好練功!”蘇慕城好像下定了決心,狠狠的點了點頭。翌日清晨,達非閣的眾人起床練功,
卻發(fā)現(xiàn)薛明道又跪在了大殿的石階前,他的身邊還跪著一個年幼的孩童。
薛明道救蘇將軍之子上山的事情,一夜之間已在師兄弟之間廣為流傳,
他們都對蘇慕城抱以同情,紛紛低聲意味著自己那位性情古怪,
脾氣嚴厲的師父會不會收下這個孩子。議論聲戛然而止,所有人自覺地分立在石階兩側(cè),
隊伍中間,靜虛上人龍行虎步,朝著薛明道二人而來。
薛明道畢恭畢敬地朝靜虛上人磕了三個頭。蘇慕城也跟著磕了三個頭,
高聲叫道:“請大師收我為徒?!膘o虛上人站立在二人面前,臉色陰晴難測。
石階兩旁的師兄弟們同時跪下,齊聲高叫:“師父,留下這個孩子吧!”靜虛上人環(huán)視眾人,
再次看向蘇慕城,又忽然轉(zhuǎn)身走到石階的最高處?!敖裉欤乙純杉虑?!
”所有人都把頭低了下去,聆聽靜虛上人的教誨?!暗谝?,我要收蘇慕城做我的入室弟子!
”聽到這話,薛明道感覺到熱血沸騰,心跳不止,他既興奮,
又害怕師父會加上什么古怪的條件。“第二,”靜虛上人故意提高調(diào)門,
又用手指向人群中最高大的一個人,“從今天起,達非閣大小事務由大徒弟明遠處置。
”“為師年紀大了,再有什么煩心的事情,你們這些小輩自己折騰去!”靜虛上人話音剛落,
便頭也不回的走進大殿深處。(三) 劍指京城天上烏飛兔走,地上暑往寒來。
十五年的歲月轉(zhuǎn)眼而逝,達非閣在明遠的主持下廣施善行,聲名遠播,
香火逐漸恢復鼎盛之時。然而名聲帶來的不止是香火,還有很多武林人士的挑戰(zhàn)。伏牛山頭,
達非閣大門前,一個膚色黝黑的彪形大漢揮動一柄一百多斤的五股叉,
正和一個使用長劍的英挺少年斗在一處。少年背后,
以明遠為首的三十多名達非閣道士站立于山門之前,正觀看這一場天昏地暗的廝殺。
彪形大漢的五股叉揮動時風聲大作,可是偏偏破解不了少年綿密的劍勢。久戰(zhàn)不下,
彪形大漢的額頭上已經(jīng)滲出汗珠。少年的劍法陡然變得大開大合,逼得彪形大漢連退數(shù)步。
少年之劍由下而上挑中五股叉,彪形大漢的虎口發(fā)熱,五股叉脫手飛出,落在兩丈之外。
“好!小師叔好樣的!”一個達非閣的小童高聲喝彩?!俺凶??!鄙倌晔談κ┒Y,
看見明遠對自己微微點頭,才退到達非閣眾人之間。明遠跨上前一步,
朗聲說到:“秦幫主的五股叉威震中原,我這師弟略勝一招,雖是僥幸,但我們有言在先,
還望秦幫主按照約定,約束幫眾,不要攪擾這道門清修之地?!蓖鬟h眾人,
彪形大漢正色說到:“我秦霸王縱橫江湖二十多年,從來說話算數(shù)。今日我輸?shù)男姆诜?/p>
以后我秦家?guī)偷男值芸吹竭_非閣的道士,自然會禮敬有加?!鼻匕酝跤锌聪虼驍∷纳倌?,
問道:“年輕人,好功夫!你叫什么名字?”“蘇慕城?!鄙倌昊卮?。“好,我記住了!
”言罷,秦霸王背起五股叉便下山而去。強敵退去,達非閣的眾人也一哄而散,各自忙碌。
明遠看著人群中的蘇慕城遠去的身影,心中感慨萬分。十五年的時間,
已經(jīng)讓蘇慕城從懵懂孩童長成了武林中頗負盛名的少年劍客??墒翘K慕城的武功越高,
他身負的大仇也就成為背在達非閣眾人身上的越來越沉的包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