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臉上滿是興奮："你看它啄墨的樣子！"果然，那鵝雛正奮力叼著塊松煙墨錠，

墨色將它的喙染得烏黑發(fā)亮。王羲之接過不斷撲騰的小鵝，手指撫過它頸項彎曲的弧度。

鵝頸在他掌中扭動的軌跡，恰似昨日夢中那個總寫不好的"道"字。

他忽然從袖中掏出隨身攜帶的紫毫，就著池邊積雪畫了起來。

"這是..."王允之瞪大眼睛。雪地上的線條如行云流水，分明是個"鵝"字，

卻比字帖上的多了三分生氣——最后一筆甚至模仿鵝掌劃水的姿態(tài)，在雪里拖出三道波痕。

"取紙墨來！"王羲之聲音發(fā)顫。他感到某種前所未有的東西正在胸中涌動，

就像春冰下的沂河水。當僮仆慌忙捧來文具時，他竟棄了平日珍視的澄心堂紙，

直接將素絹鋪在潮濕的太湖石上。筆鋒觸及絹面的剎那，王羲之聽見自己血脈奔涌的聲音。

他不再思考衛(wèi)夫人教導的"橫鱗豎勒"，也忘了鐘繇強調的"每點必隱鋒"，

只是任由手腕隨著記憶中的鵝頸曲線自然轉動。當最后一筆如雁尾般揚起時，

絹上"鵝"字的最后一捺竟帶起細如發(fā)絲的飛白，宛如白鵝振翅時飄落的絨羽。"好字！

"陌生的贊嘆聲驚得王允之躲到兄長身后。王羲之轉身，見一位葛巾野服的老者立于梅樹下，

手中竹杖上還沾著遠道的泥濘。更令人驚異的是，

老者腰間竟懸著方罕見的金星歙硯——那是連王導丞相都求而不得的珍品。"小郎君這字，

"老者俯身細觀絹上墨跡，"已得'疾澀'二味。"他忽然用杖尖在雪地上劃出個"永"字，

"可識得此中真意？"王羲之瞳孔微縮。老者這看似隨意的"永"字，

竟暗合天地至理——第一點如危崖墜石，接下來的橫折鉤似強弩待發(fā)，

那最后的捺畫更如崩浪雷奔。他不及應答，老者已大笑而去，只在雪地上留下串深陷的腳印。

"那是誰？"王允之拽著兄長的衣袖問道。王羲之搖搖頭，

卻將老者所書"永"字深深烙在眼底。暮色漸濃時，他仍立在鵝池邊，

看那些白鵝將頭頸埋入羽翼。晚風掠過水面，將雪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