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天龍帝國,萬劫城,天山書院。
鶯飛草長,花樹連天,張燈結(jié)彩,燈火矚目。
天山書院的門前,萬千人頭攢動,歡呼聲響徹不休,無數(shù)人載歌載舞,其樂洋洋。
無數(shù)衣冠楚楚的儒生們個個欣喜若狂,再無半分儒雅和從容的模樣,甚至彈冠相慶,衣衫凌亂,即使是平日間最是嚴厲的老師們,臉上都不由的咧開了一抹滿足的笑意,任由這些學子們歡呼雀躍,喜不自禁。
“關(guān)山大捷!關(guān)山大捷!”
一道道的呼和之聲,在欣喜若狂的書生們不間斷的重復著,似乎再說一百遍,一千遍都不覺得累。
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,在一片歡呼雀躍的人流之中,唯有一個人顯得格格不入。
哈切連天,睡眼蓬松。
別人彈冠相慶歡呼雀躍而衣衫不整,他不一樣。
他的衣衫好像就從來沒有整齊過,身上衣服上還有著難以掩蓋的褶皺,頭發(fā)亂糟糟的堆積在了一起。
“同學們,此次關(guān)山大捷,是我們天龍帝國的榮耀,也是我們自己的榮耀!自古以來,文昌方能武盛,武盛方能興國?!?/p>
“正是因為千千萬萬的子民一同努力,才讓我們的國家日漸昌盛!此次關(guān)山大捷,今日廣開庫府,俸祿三倍。望同學們不負初心,報效祖國,我們要的不止是關(guān)山,而是屬于我們的天下!”
“愿我天龍帝國的子民,人人如龍,百戰(zhàn)不勝!”
人人如龍,百戰(zhàn)百勝!
對于天龍帝國這樣一個以龍作為圖騰的國度里,這句話可以說是最高的祝福了。
老校長在高臺之上聲如雷震,即使是儒雅如他,此刻聽到那關(guān)山大捷的消息都喜不自勝,衣衫無風自動,意氣風發(fā)!
下方,本就熱火朝天的學子們聽到老校長的話語聲之后,更是喜不自禁,高呼英明神武。
就連一直睡眼朦朧的蘇牧眼睛都略微瞪大了幾分,勉強打起精神,意興闌珊的揮舞著手臂,有氣無力道:“老校長英明神武,武功蓋世,世事艱辛,辛辛苦苦,苦求不得,得意洋洋......”
正在蘇牧還想要繼續(xù)瞎扯下去,讓自己在這格格不入的氣氛之中稍微變得沒那么刺眼一點的時候,他身旁的小胖子狠狠拽了一下他的袖子,差點拽的他一個呲咧。
“牧哥牧哥,別說了,別說了,那人又過來來找你了?!?/p>
小胖子名叫福貴,蘇牧聽說缺什么就在名字里加什么,缺金加金,缺水加水,蘇牧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這個小胖子,取得真的是不能再對了。
“哦。”
蘇牧停止了嘟囔,原本萎靡的精神變得越加的沉悶了起來。
果然,三息過后,一個儀表堂堂,相貌儒雅,劍眉星目的男子徑直來到了蘇牧的身旁,那雙帶著說不出的厭惡與挑剔的雙眼,就那么牢牢的盯著蘇牧。
他不說話,蘇牧也不說話。
在一片歡呼雀躍的氣氛之中,注意到這周圍的同窗子弟們盡皆安靜了下來,這一小塊區(qū)域,好似和偌大的人流之間隔了一道看不見的裂隙。
“兩個月后,文仕大比。你現(xiàn)在離開,我還可以送你一些盤纏,你不要再留在天山書院了?!?/p>
果然,沉默了片刻,那男子說道。
男子名為管月衷,天山書院的執(zhí)法者,大師兄,還是一位最年輕的講師。
“憑什么?”
蘇牧還沒有說話,小胖子福貴就先忍不住了。
“文仕大比是每一個儒生都有資格參加的,就算你是天山書院的大師兄,也不可能,更沒有權(quán)利不讓牧哥參加文仕大比!”
小胖子臉紅脖子粗的說道,簡直比不讓他參加文仕大比還要憤怒。
“參加了又如何?憑他還能夠考取到什么功名不成?就算是秀才,你覺得他有沒有半點的希望呢?”
“我實在不愿意讓天山書院的筆錄里,留下這樣的一位學生。”
管月衷面不改色,反而是心平氣和的說道。
文仕大比,每一位儒生必須要邁過的獨木橋。
是鯉魚躍龍門還是一蓑煙雨任平生,這都是邁不過去的檻。
而剝奪一位儒生參加文仕大比的資格,或許比殺了他還要更難受。
“考得到考不到,你說了不算!”
小胖子越加的憤怒,可話語聲卻是越說越小。
管月衷不理他,目光一直都放在蘇牧的身上。
周圍無數(shù)道打量的目光,也都放在了蘇牧的身上。
氣氛,越加的沉寂。
蘇牧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。
就在所有人都認為的蘇牧即將破罐子破摔,甚至破口大罵管月衷的一片好心之時,蘇牧終于是勉強睜開了疲憊的雙眼,看向了那一表人才,甚至可以說姿容不凡,氣度超卓的管月衷。
“說完了么?說完了就趕緊走,我也不想看到你。”
蘇牧說道。
“個人的情緒影響不了什么,你的未來既然已經(jīng)注定,何必再在天山書院留下一個污點?你離開我還可以給你一些盤纏,雖然不能夠讓你的名字留在天山書院,但也可以讓你舒舒服服的過上一段日子了?!?/p>
管月衷不理,兀自說道。
“留著你的盤纏吧,我還不需要誰的施舍或者憐憫——雖然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你的本意。”
管月衷不走,蘇牧腳步有些踉蹌的向前方行去。
“至于我的名字應(yīng)不應(yīng)該留在天山書院,你說了也不算?!?/p>
蘇牧失落的身影消失在了人潮之中,聲音都變得縹緲了起來。
看著蘇牧消失的身影,管月衷一直沒有顯漏出什么情緒的俊俏臉龐,終于是罕見的露出了一絲的疑惑,或者說不解。
“何必呢?”
管月衷看著蘇牧離開的方向,微微嘆息一聲。
不知道是在為自己的好意嘆息,還是在為蘇牧的執(zhí)迷不悟嘆息。
“管大哥,沒必要為了他這么麻煩的吧?天山書院的老師們都說他‘孺子難教’,就連老校長都曾經(jīng)嘆息過的家伙,怎么能勞心您費神呢?”
待到蘇牧遠處,原本旁觀得人紛紛湊到了管月衷的身前,略帶一絲討好的說道。
“是啊,管大哥,沒必要的吧?蘇牧明顯就是沉浸在睡夢里的人,總覺得自己有一線機會在文仕大比上考取半點的功名,換來半生福貴。你說什么他都不會聽的?!?/p>
還有人信誓旦旦,極有把握的說道。
管月衷不理那些討好的聲音,只是定定的看著蘇牧離開的方向,眸子之中的不解始終都沒有化去。
這個家伙——何必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