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“柳伯父,這是當年我父親與柳爺爺簽訂的婚書,還請您遵循婚約,將貴府千金......”
柳家會客廳,一襲青衣的秦牧捧著婚書,對柳家家主柳鎮(zhèn)國客氣道。
啪!
可不等秦牧把話說完,身旁柳家大小姐柳詩韻忽然起身,搶先將婚書拍到地上。
“秦牧,你以為你是誰?”
柳詩韻雙眸含火,指著秦牧不滿道:“爹,快點把這家伙轟出去,他一個不能修煉的廢品血脈,也配娶我?我可是玄道宗內(nèi)定的親傳弟子!”
聽聞此話,廳內(nèi)頓時騷動起來,不少柳家人紛紛點頭附和,也覺得秦牧配不上千金柳詩韻。
滄瀾界,武道為尊。
血脈是武修溝通天地靈氣、修行武道的根本,而血脈品級決定著修行天賦!
品級越高,修行天賦越高。
柳詩韻身為柳家大小姐,作為玄道宗內(nèi)定的親傳弟子,身懷萬中無一的五品冰雀血脈。
反觀秦牧呢?
廢品血脈!
連一品都不如。
終生無緣武道!
讓一個天之驕女,嫁給一個永遠入不了武道的廢人,換誰能接受?
可柳鎮(zhèn)國卻一臉為難,解釋道:“詩韻,爹理解你的心情,但二十年前,是秦牧的父親救了老爺子一命,老爺子這才和他父親定下了婚約。
倘若你不嫁給秦牧,豈不是要背上忘恩負義的罵名?到時候玄道宗會如何看你?你入門一事興許都會受到影響!”
“爺爺許下的諾言,憑什么要我來兌現(xiàn)?這不公平!爹,反正我是不可能嫁給秦牧這種廢物的,名聲你也得給我保住,不然的話,我就死給你看!”
柳詩韻情緒失控,竟抽出頭頂發(fā)簪,惡狠狠地抵在了喉嚨上。
“大小姐!”
“詩韻小姐,您別沖動!”
柳家人頓時大亂。
“詩韻,你這是做什么!哎,爹不逼你就是了!”
柳鎮(zhèn)國也急得跳腳。
柳詩韻可是柳家百年來第一個五品血脈,若是被逼死了,他腸子都得悔青。
見自己以死相逼的舉動有用,柳詩韻心中暗自得意起來,不屑地瞥向秦牧。
“廢物,你以為一紙婚書,就能夠娶走我這等天之驕女?”
然而,秦牧卻并沒有遭受到打擊,反倒是露出茫然無辜的神情。
“詩韻小姐,我想你誤會了,我想要娶的柳家千金,是湘依姑娘?!?/p>
“什么!你要娶的是我妹?”
柳湘依神色一驚,扭頭看向站在會客廳角落,一個低著腦袋的少女。
不止是她,包括柳鎮(zhèn)國在內(nèi)的其余柳家人,也紛紛看向那個少女。
眼神中滿是不解。
柳湘依,小妾生的庶女,地位卑賤、一品血脈,甚至天生病體,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。
反觀柳詩韻,柳家嫡系大小姐,五品血脈擁有者,晉國六大宗門之一玄道宗的內(nèi)定親傳。
秦牧拿著柳老爺子簽訂的婚書,找到柳家頭上,不是要娶天之驕女柳詩韻,而是要娶一無是處的柳湘依,這不是糊涂嗎?
就連柳湘依自己,聽到秦牧的話,都是錯愕地抬起頭。
也就是這一瞬間,她對上了秦牧清澈的眼睛,頓時羞得像只受驚的小鹿,身體下意識地輕輕一顫,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與慌亂。
柳詩韻此刻只感覺無地自容,尷尬地從下巴紅到了耳根。
如果眼神能殺人,她已經(jīng)把秦牧千刀萬剮了。
她方才的抗拒,方才的以死相逼,不過是她自作多情而已。
秦牧要娶的根本不是她,而是任何地方都不如她的柳湘依。
這是為什么?
難道她還不如一個庶女,不如一個一品血脈,不如一個啞巴嗎?
“秦牧,你什么意思!你寧愿娶我妹妹,都不愿意娶我?”
柳詩韻忍不住質(zhì)問。
秦牧一頭霧水。
這女人有毛病嗎?
娶她不樂意,不娶她也不樂意?
秦牧深吸一口氣,耐著性子道:“詩韻小姐,你真的誤會了,從始至終我想娶的都是你妹妹?!?/p>
“好好好!”柳詩韻徹底惱羞成怒,指著秦牧的鼻子叫囂,“你也算是有自知之明,知道自己一介廢品血脈,放眼整個柳家也只有我妹妹和你般配!”
“咳咳!詩韻!”
柳鎮(zhèn)國咳嗽著阻止柳詩韻,然后看向柳湘依,和韻一笑,問道:“湘依,你不要把姐姐的話放在心上,爹問你,你可愿意嫁給秦牧?”
柳湘依俏臉微紅,認真思考起來,她從小就認識秦牧,深知他雖然是廢品血脈,但老實忠厚,她也曾對他芳心暗許過,要是嫁給他的話,以后肯定能過上夫妻倆相濡以沫的好日子。
但......
她只是個血脈普通的人,又是個啞巴,只怕會成為秦牧的累贅;相反秦牧若是娶了姐姐,頂多遭受一些白眼,起碼能有豐衣足食的日子。
更何況,她繼承了母親的姣好面容和身段,城中許多紈绔子弟都對她青睞有加,甚至李家那荒淫無度的三公子,還揚言要娶她做妾,她要是嫁給了秦牧,秦牧肯定會被那幫紈绔子弟盯上,以后保不準會被針對、報復(fù)。
如此一想,柳湘依心里不禁升起一絲苦楚,決定為了秦牧的未來,舍棄掉自己憧憬的幸福,從旁邊拿來筆紙,寫下“不愿意”三字,遞到柳鎮(zhèn)國的眼前。
柳鎮(zhèn)國看到紙上的三字,眸中浮現(xiàn)一閃而過的不滿,點頭將紙反扣在桌上,大笑道:“好!既然你愿意,那為父就將你許配給秦牧!”
聽到這話,柳湘依驚了一下,下意識就要搖頭反駁。
可對上柳鎮(zhèn)國陰沉的眼眸,柳湘依才恍然明白,她其實根本沒得選。
她不嫁,姐姐就要嫁。
可姐姐這等天之驕女,父親豈會允許她嫁給一個沒有血脈的廢人呢?
柳湘依只能默默承認,如果她反駁,父親會讓她明白不懂事的代價。
事已至此,柳湘依也只能接受現(xiàn)實,暗暗下定決心,以后好好對待秦牧,就算不能讓他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,也要每天讓他有口熱粥吃。
柳鎮(zhèn)國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,笑著對秦牧說道:“賢侄,既然湘依愿意,那我就將她許配給你,你們好好熟絡(luò)熟絡(luò)感情,我們就不打擾了。”
說完,柳鎮(zhèn)國便起身離開了會客廳,柳家諸多族人亦是離開。
“兩個廢物,倒是般配!”
柳詩韻還在記恨秦牧害她出丑的事,譏諷一聲才走了出去。
廳內(nèi),只剩下秦牧與柳湘依兩人。
柳湘依羞紅著臉頰,低著腦袋在紙上寫下三個字,走到秦牧身邊遞給他看。
“為什么?”
她不懂,秦牧為何要娶她,明明娶姐姐會有更好的未來。
“我想要報答你?!?/p>
秦牧微微一笑。
“報答我什么?”柳湘依依舊沒敢抬起頭,又寫下五個字。
秦牧緩緩開口道:“十年前,秦府蒙難,父母失蹤,我茍延殘喘逃出秦府,是你救了將死的我,每天往城外那個破山洞送食送藥,我忘不掉你,我知道你在柳家過得不好,也不想你淪為柳家聯(lián)姻的工具,所以拿著婚書來娶你。”
柳湘依臉頰愈發(fā)滾燙,她沒想到秦牧還記得十年前的事,她也正是從那個時候認識的秦牧,覺得他與眾不同,對他芳心暗許。
只可惜,兩人當初年紀尚小、地位又相差懸殊,她只能將一切藏在心底。
如今,秦牧就站在她眼前,即將成為她的夫君,她反而覺得有一點點不真實。
柳湘依鼓起了勇氣,認真地在紙上寫道:“我心里其實也一直有你,但我怕以后幫不上你,還會因為容貌為你惹來麻煩禍端。”
秦牧看到這行字,心中動容,左右看了看,似乎是擔心隔墻有耳,抬起雙手,在柳湘依面前比劃了起來。
柳湘依眼眶頓時紅了,看著秦牧,滿臉不可思議。
秦牧不是在瞎比劃。
而是在用手語!
意思是:
“不用擔心,我并非廢品血脈,而是一種尚未覺醒的神秘血脈,至于覺醒時刻,便是今夜子時。在那以后,有我為你遮風擋雨,什么麻煩禍端都不怕。”
但真正讓柳相依激動的,并不是秦牧身懷神秘血脈,還說要保護她,而是因為他居然會手語。
要知道,她自幼不能開口說話,自然學(xué)過手語,但秦府上下卻無一人為她專門學(xué)習(xí)手語,以至于她不得不將一切寫在紙上,方便別人能夠知曉她想說的話。
秦牧一個孤兒,何須學(xué)習(xí)手語,唯一的解釋,便是為了她!
想到這,柳湘依再也忍不住內(nèi)心的感動,兩行熱淚流出眼眶。
在母親離世之后,她還是第一回在別人的身上,感受到被重視的溫暖。
秦牧還以為柳湘依是難過的落淚,慌了心神,苦澀道:“湘依姑娘,你如果不愿意嫁給我的話,大可以現(xiàn)在拒絕,我絕不強求,大不了我撕毀婚書便是?!?/p>
他又何嘗看不出來,柳湘依的決定,其實是柳鎮(zhèn)國替她定下的?
言罷,秦牧就撿起了婚書,大有一種要將它撕掉的架勢。
柳湘依猛地搖頭,用盡渾身力氣,按住秦牧的手,抬起羞紅的臉頰,沙啞地說出三個字。
“我愿意?!?/p>
秦牧猛地一驚。
“你......你會說話?”